万千乡愁徽州粿
一城一味,在各地传统小吃中,以“粿”命名的不少。但徽州的“粿”是与众不同的。
饼状的粿,在徽州,叫挞粿。“挞”有拍打之意,很形象。将面粉和好,饧一会,根据粿的大小揉成团,将其放在案板上轻轻拍打,或用木制碾滚碾成薄厚均匀的圆形面皮,放上蔬菜和调料,一点点包起来,拍打或压碾成饼,放入平底锅小火烙到两面金黄,外焦里嫩的挞粿就做好了。
歙县的石头粿很有名。乍一听以为是石头做的粿,其实是烙粿时用的工具是石头的。扁平厚重的石头压在粿上,油水相交,锅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音。这样压出来的粿两面平整,受热均匀,外形好看,最适合做肥肉豆黄粿。切成小丁的肥肉、炒熟的黄豆磨成粉搅拌在一起做成粿馅,受热后肥肉的油脂渗入豆黄,脆脆的面皮,肉的香味、豆黄的香味、面的香味融合在一起,一口下去,味蕾全开。
粿里放什么菜,与时令有关。内容的不同,粿的叫法也不同,青菜粿、韭菜粿、苋菜粿、豇豆粿、萝卜丝粿、笋粿、粉丝粿、梅干菜粿……可取其一种,也可几种菜混合,全凭各人喜好。
小时候,粿不是小吃,而是偶尔改善伙食的正餐。是否会做挞粿常被作为评判徽州女人是否手巧的标准之一。母亲算得上是村子里挞粿做得最好的。好的标准是粿要大,皮要又薄又匀,且菜不外露。那时没有平底锅,多是底部小上部宽大的弧形铁锅,要烙出好粿全凭手艺。母亲可以将粿做到直径一尺有余,且完好无损。一个粿切成两半,足够两个人吃饱。
徽州有一种粿很特别,叫油烙面挞粿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这种粿算得上是粿里的“贵族”。因为和面时加的豆油或菜籽油比水多,用梅干菜或芝麻加白糖为馅,被油浸透的粿金黄透亮,碗口大小,烙熟后耐保存。这种粿只有家人远行时才会制作,作为干粮在路上充饥,因此也被称为“盘缠粿”。那时,木榨的油装在陶制的油坛里,沉淀在坛底的杂质人们舍不得丢,便加上一点好油做成油烙面挞粿,让孩子们分享这难得的美味。
“手捧苞芦粿,脚踩一炉火,除了神仙就数我。”这是流传于徽州山区的民谣。“苞芦”就是玉米,是徽州山区的主要作物,在生活不富裕的年代,苞芦糊是一年四季常见的早餐。冬天,用苞芦粉加水和成面皮,包上腌菜烙熟做成苞芦粿,在火篮上烘干,咬在嘴里松脆喷香。
除了用小麦粉、玉米粉做粿,在徽州,还有一些粿是蒸制或油炸的,这种粿多以米粉为原料。用籼米、粳米粉加水做成小饼状蒸熟,就成了“米粿”。遇有喜事,会用各式寓意美好的木制粿印,做成精美的米粿;清明时节,米粉里加上嫩嫩的艾草芽,蒸制成“艾粿”,又叫“清明粿”;小小的米粉团中间各压出一个窝,两个粉团相连,蒸成“挂纸粿”,在祭祀祖先时作为供品。糯米粉加热水揉成团状,下油锅炸熟,就成了“油粿”,油粿、鸡蛋煮酒酿,是乡亲们待客的美馔。菠菜、豆腐、新鲜的竹笋,用米粉饼或面粉饼对折包成半月形蒸熟,就成了“菜粿”,也叫“菜饺”,现在里面会放肉丁,但还是习惯叫其“菜粿”。
每天清晨,徽州地区的街头巷尾,常有制作挞粿的小摊,喜欢听锅里“滋滋”的烙粿声,喜欢这烟火的气息。二姐在老家小镇上做油烙面挞粿售卖,乡亲们会不时买上几十个,给在外地的亲朋好友寄去乡愁的味道。母亲年事已高,进城有二十多年了,早已不能亲自动手做粿了,但还是特别喜欢吃挞粿。像许多徽州女人一样,妻子也爱做粿,母亲评价:做得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