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朝花夕拾】人间始觉重西湖
2023-11-24 来源:     作者:乔国良 分享

【朝花夕拾】人间始觉重西湖

人间始觉重西湖

 

引发我寻觅杭州有关岳飞遗迹的,是由春节档电影《满江红》再次掀起的岳飞热。800多年来,国人对民族英雄岳飞的记忆代代相传。岳飞以及岳家军强烈的家国情怀,成了民族的一座精神丰碑。电影带热了和岳飞相关地的旅游。位于杭城北山街南端的岳王庙,从除夕至初六的春节长假中,有近6万游客来此凭吊瞻仰。岳飞河南老家汤阴县也是游客络绎不断。

岳飞对于杭州有非凡的意义。岁月不仅没有磨灭岳飞留给历史的记忆,也没有冲刷掉他在杭州留下的生命轨迹和印痕。

国人几乎皆知,岳飞是在风波亭遇害的。临终前,他在风波亭面对逼迫他交代所谓“谋反罪”的人写下的不是《满江红》词,而是八个大字:“天日昭昭,天日昭昭。”风波亭原是南宋最高审判机关大理寺内的一个亭子,当时的大理寺位置在现今西湖东边六公园附近小车桥,距离西边的西湖约一华里。亭名风波,原意是说这个亭子因邻近西湖而可见湖面上风吹浪涌的景象,而自秦桧等奸佞受宋高宗旨意将岳飞在此亭残酷杀害后,风波亭有了深刻且沉重的含义:奸佞当道的险恶,忠贞之士的命运不测。原版的风波亭早就湮灭,现在的风波亭是2003年整修西湖景区时重建的,在北山街和环城西路交口的圣塘景区内,钱塘门边上,一座可谓高大的双层亭榭,宋代建筑模式,令人生发思古之幽情。

真实的历史有时不免残酷。据说岳飞被杀害后,人们心知肚明这是个旷世冤案,但扣在他头上的罪名是谋逆罪,许多人害怕一旦沾上这个罪名身家难保而自危,岳飞的尸体一时无人埋葬(岳飞家人同时被杀或监禁)。直至深夜,有一名叫隗顺的狱卒,出于对岳飞的敬仰同情和对奸佞的痛恨,冒着被杀头的危险,将岳飞的遗骸草草葬于“北山之滣(水边)”的九曲丛祠,即现在西湖东北方向的杭州市青少年活动中心一带。数十年后岳飞冤案平反,终于找到了岳飞遗骨,以岳飞生前官品隆重迁葬至西湖北岸栖霞岭南麓,即现在的岳王庙。岳王庙始建于岳飞遇害79年后的1221年,初名“褒忠衍福禅寺”,明代岳飞被追封为鄂王,禅寺也更名为“岳王庙”。杭州还有一条马路叫岳王路,民间传说岳飞初葬地就在这条马路周边某处,曾建有一座名叫“显忠庙”的庙宇,又名“老岳庙”。而“岳王路”真正建成为一条通衢且冠名,那是民国初年的事,是民族精神又一次高扬的时期。如今杭州主城区的庆春路和浣纱路交叉口有个公园名叫“岳王公园”,内有岳飞的衣冠冢,耸立着高大的岳飞铜像,铜像一侧有“撼山易,撼岳家军难”几个大字,另一侧用线刻描写岳家军的赫赫战功。铜像北侧有“众安桥南宋三英烈碑”,碑的背面刻有岳飞、岳云(岳飞长子)、张宪(岳飞之爱将)遇害始末。

牛皋,是岳家军的另一位重要将领,他勇猛,忠厚又略显鲁莽,老百姓很喜欢他,多种民间传说和说唱话本传唱他的传奇人生。宋史记载,牛皋是在一次盛大宴会上饮酒,突感不适,第二天就死亡,其实是被秦桧毒死的。如果沿着岳王庙墙外坡道上栖霞岭,走不多远就到紫云洞,“宋辅文侯牛皋之墓”就在此处。墓与岳坟遥遥相望,墓地丛丛修竹,墓道石牌坊镌刻明代徐渭撰写的联语:“将军气节高千古,震世英风伴鄂王。”张宪是岳家军副统帅,少年英武,是岳飞的爱将和得力助手,立下了赫赫战功。他与岳飞同日被害,刚过二十。据说张宪死后秦桧等人还不解恨,将他尸身切割成72块丢弃在杭城各个角落,百姓却自发筹资在张宪尸身丢弃处建起72座庙宇,名为“资福庙”,民心的向背由此可见一斑。去资福庙烧香求神曾成为杭州市民的一种习俗。如今资福庙仅存一座,在玉皇山南的大资福庙前路。

杭州还有一座颇有名气的亭子叫翠微亭,在与灵隐寺一溪之隔的飞来峰山腰上。亭系另一位抗金名将韩世忠所建。1142年冬岳飞被害后,韩世忠愤然责问秦桧处死岳飞的理由何在?秦答:“莫须有。”愤恨无奈的韩世忠想为同样出生入死的岳飞做点什么,他想到岳飞曾写有诗句:“经年尘土满征衣,特特寻芳上翠微”,于是取名“翠微”而毅然建亭。

杭州南起学士路北至庆春路之间有条孝女路,出典是:时年13岁的岳飞小女儿岳孝娥(又名银瓶)为父亲的被害怨愤至极,她抱着宋高宗所赐的银瓶投井而亡。清代有地方官考证,这口后人命名为孝女井、银瓶井的井,是在岳飞当年居所不远处。2003年,这口井移到了新建的风波亭旁边。据专家考证和从地下挖出的石碑等物佐证,岳飞当年的府邸,就在今日庆春路与延安路交口西北块与东北块位置上,现在此处有派作杭州城市建设陈列馆的一座建筑,名为红楼,应是当年岳飞官邸的一部分。岳飞被害后,其夫人以及尚年幼的几个孩子均被押解至外地,数十年后才放还。杭州还有一些地名和岳家军有关,如岳家湾、打铁关等等。

岳飞被十二道金牌催回杭州前,曾有朱仙镇大战,他发明的藤牌军将金兀术曾所向披靡的拐子马军杀得溃不成军,如果乘胜追击,南宋收复中原的期望或许变成事实,宋朝的历史将呈现另一种面目,但少数权贵为自身利益考量而将希望打了水漂。历史在此处留下了惊叹号!杭州被人称作爱情之城,在此地演绎过缠绵悱恻、柔情似水的爱情故事与传说。而有了岳飞,还有明代于谦、宋末哭死在岳坟的陈文龙等,杭州有了英风豪气,有了将家国重任扛在肩上的壮怀激烈,城市变得厚重深刻,甚至多少改变了性格。清代袁枚在《谒岳王墓》诗中写道:“赖有岳于双少保,人间始觉重西湖。”斯言诚是!斯言诚是!

 

编辑:胡茂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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