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乍起菱角香

 记得每到秋天，上街头的大塘里长满了菱角，生活在江南小镇的我对于菱角有着一种特殊的记忆。碧波荡漾的大塘曾经是我们夏日快乐的天堂，脆嫩新鲜的菱角是我们香甜爽口的美食。
       菱花开放的时候，我们一个猛子扎下水，顺手翻过一棵葵花盘一样的菱盘，小小的白花就隐藏在绿叶之中。把菱花凑近鼻下闻闻，厚重的水草味中竟有一丝淡淡的清香。菱角生长的时候，一只只菱角青中带红，如同小元宝似的结在菱叶间，有的还从水面探出半个小脑袋。不久菱角成熟，小元宝长成了壮实饱满深红色的大元宝，两角弯弯，形似牛角。
       刚采摘的菱角，可以直接剥开来吃的。剥去外壳，是一块洁白如玉的菱肉，我们叫它“菱角米”，放在嘴里轻轻一咬，嫩嫩的脆脆的，还带着甜甜的味道，既好吃又解渴。母亲常买些菱角回家，放在大铁锅里煮。煮熟的菱角，从深红色变成了深褐色，菱角米由白色转身为铅灰色。吃在嘴里像山芋，也像野葛，又香又糯。
       吃菱角的讲究，清朝的袁枚在《随园食单》里有着精致的介绍：“煨鲜菱，以鸡汤滚之。上时将汤撤去一半。池中现起者才鲜，浮水面者才嫩。加新栗、白果煨之，尤佳。或用糖亦可，作点心亦可。”
       在物资匮乏、生活清贫的年代，谁家能用鸡汤煮菱角，那煮熟的菱角岂不连皮带壳地吞下肚？有时候，母亲将剥开的菱角米放些白糖，做成一道简单的晚饭菜，这不仅深受我们的喜爱，就连不嗜酒的父亲，也会就着香甜的菱角喝一杯酒。秋老虎的时节，这是祛暑气、养精神的美味佳肴。
       菱角有家菱角和野菱角之分。家菱角，就是我们通常吃的大菱角；野菱角就是浓缩版的，比大菱角小了好几圈，两头的弯角变成了直直的钢针。野菱角都是煮熟了吃，但是要小心翼翼地避开长刺，否则长刺扎破嘴唇的滋味可不好受。野菱角比家菱角吃起来更带劲、更糯香，那味道不输板栗。明朝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中记载：芰实，又叫菱。二角为菱，三角四角为芰。菱落在泥中，最易生长，有野菱、家菱之分。我有时候会想，这个“芰”是不是就是野菱角呢？
       用菱角藤做的菱角菜，不管是喝稀饭，还是吃泡饭、面条，都是难得的开胃菜。菱角菜做法简单，将菱角菜摘洗干净，先放进滚水中焯几分钟，除去土腥味；再捞起来沥干、挤去水分，切成一两厘米长的小段，香油加热后连同姜片、蒜瓣、红椒丝等下锅清炒，片刻工夫便可装盘。除了直接炒吃外，还有人将其放在太阳下晒干，留到冬天吃。吃之前先用热水泡一下，干瘪的菱角菜又恢复到原来鲜活的样子，炒着吃还是那样的香嫩可口，和早春的荠菜没有两样。
       菱角虽是水乡寻常之物，却朴实无华、营养丰富，富含淀粉、蛋白质、葡萄糖、不饱和脂肪酸及多种维生素。古人认为，菱角有补五脏、生津止渴、解暑热解丹毒、解伤寒积热等功效，甚至还有解酒、轻身的功能。当然，这里的“轻身”不是飞檐走壁，指的是减肥健美作用，是当下很多人首选的绿色健康食品。